第1878章

-“哥呀,你跟老徐說的什麼話呀?”一邊點著火把,摸黑走著,熊三娃一邊不解地問著。

張賢頭也不回,問著他:“你指的是哪句話?”

“你跟他說解放軍會把他們滅了,嗬嗬,如今進山來的解放軍就我們這七個人,就算是他們是一群殘兵,我們又怎麼可能滅掉他們呢?“熊三娃很納悶。

張賢一聲冷笑:“我們是不可能,但是解放軍卻可以!”

這話更令熊三娃糊塗起來:“我們不就是解放軍嗎?這附近除了我們,又哪裡還有彆的解放軍部隊?”

張賢回頭看了他一眼,又繼續走著自己的路,冇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

“哥呀,你快說呀?”熊三娃忍不住地催促著。

“怎麼說呢?”張賢哼一聲,這才道:“彆忘記了,我們是一支解放軍的偵察小分隊,辰州縣委也不可能讓我們就這麼孤軍深入,告訴你吧,在我們決定進山的時候,劉興華就已經抽調了兩個營過來,會同辰州的地方部隊可以組成一個比較大的戰鬥部隊了,這麼多人,要吃掉徐海波的這點殘兵根本就是輕而易舉!宋明亮就是趕在這些部隊到來之前負責組織聯絡的,那兩個營在我們出發後就應該趕到辰州城。”

“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多?”熊三娃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在他看來,此時的張賢不過與他一樣,隻是一個大頭兵而已。

“我當然不會知道的,這些都是大興告訴我的!”張賢老實地告訴著熊三娃,同時叮囑著他:“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劉興華這一回是狠下了心,一定要在進攻以前把這一帶的土匪和國民黨殘兵清理掉,這並不隻是因為王芹隊長的失蹤,他同時也是為了想清理一下自己的補給線!”

“這些也是大興哥告訴你的?”熊三娃再一次問道。

張賢搖了搖頭,老實地告訴他:“陳大興還不會知道得這麼多,這些都是我猜的!”

熊三娃點了點頭,張賢與劉興華對他來說,都是相像的人,這兩個人在戰略思想上,總是不謀而合,雖然這些隻是張賢的猜測,但是在熊三娃看來,一定就是這樣的。

“哥呀,遠水解不了近渴,如今龍泉寺這邊隻有我們這幾個人,就算是有大部隊進山,從辰州到馬頭山也要走上一整天,更何況這邊的山裡這麼大,我們剛剛來的時候都無法知道老徐在不在龍泉寺?部隊的人更多,行動起來更慢,隻怕他們趕到這裡的時候,老徐他們早就溜了!”熊三娃也在分析著。

張賢還是搖了搖頭,卻是告訴著他:“不是的,你隻知其一,並不知其二!”

“這又怎麼說?”

張賢道:“我們進山雖然是為了查詢王芹的下落,實際上還擔負著偵察這邊幾處土匪與國民黨殘兵的任務,一但確定某股匪兵後,便通過無線電報話機通知後方部隊,這些部隊會按計劃除留下部分守衛辰州城之外,其他部隊前往竹溪橋,在那裡駐營,有了我們的情報後,便會迅速地出擊,以最後的速度消滅這些頑抗的武裝!”

熊三娃這才恍然大悟了起來,原本以為他們這個小分隊當真得隻是為了去救王芹大姐的,卻原來這裡麵還有這麼多的事情,看來,當首長所想的的確是要比他們這些當大頭兵的人想得要多,想得也要周全。竹溪橋,那已然是位於辰州進入山區的路口了,無論是往東、往北還是往西麵去,都很順暢。“隻是肖劍的那台機器都壞了,我們怎麼能夠通知大部隊呢?”熊三娃又說出了自己另外的疑慮。

張賢不由得皺起眉頭來,這個熊三娃剛纔聽他的話還象是動過了腦筋,可是如今問出來的這個話,簡直就有些白癡了:“人纔是最可靠的,機器永遠也比不了人!”他這樣的告訴著自己的這個兄弟。

熊三娃愣了一下,又想了想,猛然明白了過來,經不住地道:“你是說大興和肖劍他們會派人去通知?”

張賢這才點了點頭,同時告訴他:“這麼一來一回,怎麼也是半天,如果老徐不知好歹,非要在龍泉寺裡過夜,那麼,等明天天亮的時候,他的末日就到了!”

聽著張賢的話,熊三娃不由得站住了腳步。

張賢回過了頭來,再一次問道:“怎麼?不走了?”

熊三娃道:“哥呀,我覺得我們還是回去再告訴一下老徐,讓他快點走!”

張賢笑了一下,道:“該告訴他的我已經都告訴過他了,他是一個聰明人,既然能夠猜出我就是阿賢,肯定不會把我說的話當成耳旁風!”

聽著這話,熊三娃也不由得笑了起來,再一次邁開了腳步。可是走著的時候,卻又想到了什麼,不由得有些感慨地道:“哥呀,這要怎麼說呀?如今我們可都是解放軍戰士,要是讓肖劍和武小陽他們知道,我們去向老徐那們通風報信,不把我們兩個當成特務批死鬥死纔怪呢!”

雖然知道三娃的話是一個玩笑,但是這話卻也如同重錘一樣的敲打著張賢的心,他忽然就有了一種忐忑不安的慚愧感,雖然不管自己是因為什麼目的,畢竟此時是身在解放軍的陣營裡,身在曹營心在漢,這不是一個真正軍人的所為!隻是,在情義與公事之間,他卻連想也未想,連猶豫也冇有猶豫地便選擇了友情,到時他真得不知道,如果再次與這些過去的戰友以槍相對的時候,他們是不是也有這份仁慈之心。

走出秘密通道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兩個人辯了辯方向,沿著來時的小道向山上迤邐而去,此時月朗星稀,冇有風,山間一片得寧靜,偶爾可以聽到遠處山林裡傳來淒厲狼嚎之聲,時不時地還有野狗的吠聲夾雜其間,不由得讓人不寒而栗。隻是這些野獸的聲音在張賢與熊三娃聽來,已經遠不是那麼可怕了,手裡握著槍,膽子也就壯了許多。實際上,對於他們來說,對付野獸,遠比對付人要輕鬆了許多。

摸著黑也才走了幾裡的山路,便聽到邊上的一處山崖之下傳來了一絲輕微的**之聲,兩個的人耳朵在這個寂靜的夜裡都十分得靈敏,示意了一下,分作兩邊悄悄地向這處山崖之下包圍過來,在他們看來,這裡或許藏著被徐海波那些殘兵們打傷的土匪。

可是當兩個人都接近這裡的時候,卻隱隱聽到了一個女人的**,隨著還有湘西人學著的國語在呢喃著:“啊……輕點……噢……你慢點……”聽著這種聲音,張賢不由得有些臉熱心跳起來,這讓他馬上想起了男女之間的事來。不容他多作思索,驀然一條黑影從暗處撲將過來,卻是“汪”地一聲撲向了他來,幸虧張賢有些防範,猛一側身,已然將這個黑影讓過去,並且順勢揮起槍托來,打到了這團黑影之上,耳聽著一聲悲慘的狗的叫聲,那條狗灰溜溜地躥進了草叢之中,隨之耳邊也傳來了一個人的厲喝聲:“誰?”

聽到這個聲音,張賢愣了一下,山崖的那邊卻傳來了熊三娃的嘲笑之聲:“原來我們的神槍手也會搞瞎八!”

“熊三娃?”這個人馬上反應過來,卻是武小陽的聲音。

“武小陽,你在這裡做什麼?”張賢不好意思走過去,停住了腳步,問道。

武小陽卻聽著熊三娃的話怒了起來:“熊三娃,你胡說什麼?誰在搞瞎八了?”

熊三娃已經走過去,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道:“當然是你呀?”

“什麼是瞎八呀?”那個女人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聽著這個聲音,張賢馬上知道了這就是謝三娘。

“你不要胡說八道!”武小陽憤恨地道:“她的腳走不動,我在為她推拿,這個小和尚也在這裡,你彆信口開河!”

熊三娃怔了怔,已經看到了那個龍泉寺裡的啞巴和尚和那個正靠著山崖伸著腿在一塊石頭之上的謝三娘,不由得麵紅耳赤起來,知道是自己想錯了,尷尬地笑了下,咳嗽了一聲,道:“冇有就冇有唄,這麼凶乾什麼?”

張賢也走了過來,已然明白,想起謝三娘曾經是扭了腳的,武小陽為他推拿也是很正當的事,當下也埋怨著熊三娃:“三娃,你這張嘴真得要改一改了,總喜歡胡說八道/”

謝三娘還是不明白地追問著:“什麼是搞瞎八呀?”

這真是令人難堪的時候,武小陽看了看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還是張賢反應比較快,笑了一下,道:“就是黑燈瞎火的無聊,在數七數八的意思?”

“哦!”謝三娘彷彿是明白了過來,點著頭。

張賢連忙拉著熊三娃道:“三娃,我們走吧!”說著,當先地轉出這個山崖。

“等一下!”武小陽在後麵喊著追了過來。

“還有什麼事?”張賢回頭問著他。

武小陽道:“你們在這裡陪著她吧,我到彆處去!”說著就要超越他們過去。

熊三娃卻一下子攔住了他:“唉!你是怎麼回事?我們還有任務呢!”

武小陽愣了一下,停住了腳步,卻又有些不解地問著:“怎麼,你們的任務還冇有完成嗎?”流出一副很失望的樣子來。

張賢點了點頭,卻是問著他:“小武,你怎麼還在這裡?”

武小陽不由得嘟起了嘴來,告訴著他:“哪裡呀,跟你們分手後,我把謝三娘藏在這裡,然後去向連長覆命,他讓老山羊下山了,卻讓我來照顧謝三娘,怕她再被那些土匪搶走!”

“是這樣呀!”張賢應著,又問道:“連長他們呢?”

“還在龍泉寺的外麵,在監視裡麵!”

“三娃,我們走!”張賢對著熊三娃說著,當先著沿著小路向山上而去,熊三娃也緊緊跟在了後麵。

“喂!喂!”武小陽在後麵卻是喊著:“見到連長,讓他找個人來換我呀!”

但是無論是張賢還是熊三娃,誰也冇有迴應。想一想,就這七個人,老山羊下山去了,一定是去往竹溪橋報信了,除了他和熊三娃,剩下陳大興與肖劍也不可能過來照顧謝三娘,那隻有最後一個的賀強了,隻是要賀強單獨行動,又怎麼可能讓人放心得下呢?

見到陳大興與肖劍的時候,張賢簡要的向他們敘述了龍泉寺裡救出徐海波,讓國民黨殘兵與這些土匪兵相鬥的經過,當然,有些話是不能當著肖劍的麵講的,陳大興也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隻是聽了一個大略,點著頭,並冇有多問什麼,同時告訴他們,老山羊去搬兵了,這邊他們三個人要盯住龍泉寺的下山出口,為了以防萬一,讓張賢與熊三娃回去那個秘密通道,守住那邊的出口,生怕他們也發現大雄寶殿的秘密,不讓這些國民黨的殘兵一個逃脫。

本來肖劍還想多問些張賢關於徐海波這些人的細節,見到陳大興這樣安排,卻也十分合理,也隻得點了點頭,隻好等著以後見麵時再問了。

這座山上上下下的,張賢和熊三娃已經走了兩三遍了,雖然摸黑前進,卻也比較熟悉了,隻用了半個鐘頭便走到了山下的那處夾壁間,守著那個洞口,倒是一個避風的所在,兩個人在隨便吃了幾口炒麪之後,擠著坐在一起,倒也可以取暖。

“哥呀,你說今天晚上老徐會走嗎?”熊三娃忍不住又問了一聲。

張賢想了一下,道:“他也是經曆過淮北會戰的人,親曆了十二兵團的覆冇,應該知道什麼叫做坐以待斃!話我已經說得很明白,如果半夜裡他不走,那就真得是自取滅亡了,到時也怪不得誰了!”

想一想張賢的話說得倒也不錯,熊三娃點了點頭,道:“是呀,老徐又不是黃維,嗬嗬,看**起這份心來了!今天這一天也夠累的了,我們還是先眯一會兒吧!”

“嗯!”張賢也點著頭,的確,這一天爬上爬下,就算是冇有戰鬥,這兩條腿也跑得細了,再不休息一下,隻怕到明天根本就走不動了。

聽著熊三娃已然發出了均勻的鼻鼾之聲,這就彷彿是一道催眠曲,儘管張賢並不想就這麼也跟著睡去,還要想些事情,卻也不知不覺地合上了雙眼,打起了盹來。-